【四秩芳华 百年新篇】
我与厦大经济学科（十一）
厦大经济学科新百年暨厦门大学经济学院成立40周年专栏【四秩芳华 百年新篇】今日推出 第十一篇——洪永淼：厦大经院——我人生轨迹和学术生涯的转折点
厦大经院——我人生轨迹和学术生涯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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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永淼，男，1988届厦门大学经济学系政治经济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现任中国科学院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院长，曾任康奈尔大学经济学与国际研究讲席教授、厦门大学王亚南经济研究院创院院长、厦门大学经济学院院长。
引理入经，初识经济学
1985年，我在厦大物理系本科毕业后，以第一名成绩考上本系硕士研究生。当年本科专业选择物理，主要是因为高考成绩中物理分数最高，然而我的大学时代刚好处于全国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大环境，尤其厦门作为经济特区，经济建设如火如荼，我对经济学便萌生了浓厚兴趣。
同年，在普林斯顿大学经济学教授邹至庄等著名海外经济学者的推动下，当时的国家教育委员会和美中经济学教育与研究交流委员会在中国人民大学设立了“经济学培训中心”，聘请美国和加拿大经济学教授，为来自国内18所高校的硕士研究生讲授现代西方经济学，主要是宏观经济学和微观经济学课程，并提供英文版教科书，每期培训一年。首期培训班厦大经济学院只考上3人。第二年，时任厦门大学经济学院首任院长的葛家澍教授决定扩大考生范围，鼓励理科硕士研究生报考，我也借由这个“引理入经”的机会参加了选拔考试，并如愿考上第二期培训班，从物理学转到经济学。第二期培训班共有54位学员，其中厦大人数最多，有11名，其中8名是理科生。
1986－1987年，我在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培训中心学习，并担任第二期培训班的学习班长，因此有较多机会接触外教。1987年夏季，我有段时间每天早上要去西苑饭店接时任美国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ucsd）经济学系主任ross starr教授到人大校园上课。他给我们上了两星期的《价值理论》专题课程，我就在那段时间跟他熟悉了起来。后来申请出国攻读博士，我请他 忙写推荐信，并因此获得ucsd经济学系提供的全额奖学金。
还有一位也给我写推荐信、并且为我出国留学提供经济担保的老师是美国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经济学系范良信教授，他当他当年春季学期到人大给我们讲授《宏观经济学》和《发展经济学》。范老师是美籍华人，在鼓浪屿出生，听说我是厦门人，他感到非常亲切。因我担任班长，经常要联络老师，所以常去拜访他。我人生第一次喝茅台酒就是在范老师所住的友谊宾馆里。当时，北京市的一位领导宴请他，他将没喝完的茅台酒带回友谊宾馆，用来招待拜访他的客人。一天傍晚，我在他住处喝了两小杯茅台酒，当天晚上自修时便在人大教室睡了过去。范老师曾在1987年访问过厦大经济学院，并在他人生的最后两年，应邀到厦大经济学科给本科生上课。很遗憾的是，2016年夏天，他在结束厦大讲学回美时，突感身体不适，一到机场，就被直接送到医院。诊断结果出来，已是癌症晚期，不
久便去世了。第二年，我特地飞去科罗拉多州柯林斯堡市，参加纪念他的追思会，并与他的家人一起，将他的骨灰撒在柯林斯堡市郊一个美丽、清静的湖畔。
1987年7月，参与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培训中心第二期毕业留念（作者为第三排左六）
在北京一年的学习中，国际前沿的课程设置与全英文的授课方式给同学们打下了扎实的经济学基础，提高了同学们的英文水平。对我而言，与经济名家的直接接触更加深了我对经济学的理解，不仅为我之后出国攻读经济学博士创造了条件，也笃定了我继续在经济学领域钻研的信念。
培训班学习结束后，我便回到厦大，继续完成我的硕士研究生学业。厦大经济学院办公室科研秘书洪淑芬老师热情地为我介绍专业和导师。当时，葛家澍院长希望我跟随他攻读会计学，可惜当初我对会计学这个学科的认识严重不足，放弃了这个宝贵的机会。在洪淑芬老师 助下，时任经济学系主任的李绪蔼老师接纳我为经济学系的硕士研究生。我一开始想去跟随常年居住在香港、时任香港经济导报社长的陈可焜教授，但后来没有着落，李绪蔼老师便把我推荐给黄志贤老师，跟随黄老师学习经济学说史。我在经济学系学习了一年时间，期间上过李绪蔼老师的《资本论》，这门课需要阅读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原著，李老师至今还记得，他给我这门课的成绩是85分。我也上过黄志贤老师的《西方经济学流派》，黄老师主要讲授现代西方经济学流派，课件内容主要是英国《经济学人》杂志上的连载文章，我从中学习到很多研究西方经济学的理论与方法。在硕士论文写作期间，我还阅读了瓦尔拉斯的《政治经济学的数学原理》以及马歇尔的《经济学原理》等经济学名著。
在厦门大学读研究生期间的洪永淼
（在厦门大学白城海边）
要游目骋怀，更要止于至善
回想起在厦大的生活，在思想上要游目骋怀，在行动上追求“止于至善”是我从学习和实践中汲取的智慧。
在我读书的年代，学生转专业非常困难。那时，葛家澍院长针对经济学科的生源都是文科生的状况，在全国率先“引理入经”，体现了他在学科建设、人才培养上超前的办学理念。我是葛家澍院长“引理入经”政策的直接受益者，这改变了我的学术方向和人生轨迹。他前瞻性的目光与国际化的视野，是我们后辈需要继承并发扬光大的宝贵财富。
治学上，黄志贤老师对我后来的学术生涯起着重要的启迪作用。我在经济学系师从黄老师学习经济学说史，他对我的指导教育与治学精神，始终让我铭记在心。不像如今厦大经院的老师都有固定的办公室，当时厦大学生想找导师求教，通常是到导师家里，甚至一些老师的上课地点也在家中。那时还没有电话，我每次去找黄老师都是事先未打招呼直接前往。每次，跟随黄老师家一生的保姆陈阿姨都和蔼可亲、笑眯眯地为我开门。不管黄老师在干什么，我去了后他都会停下来跟我讨论问题。有时候刚好碰到黄老师休息，陈阿姨就让我在他家客厅喝茶等候，黄老师休息起来后也会马上指导我，诲人不倦。2019年初，黄老师病重住院期间，我到厦门市第一医院看望他，当黄老师小女儿贴近黄老师耳旁说我来看他时，黄老师便睁开眼睛看着我，但已经不能说话了。据他小女儿说，他那时已经很长时间不睁开眼睛了。
读书期间，黄老师对我当时提交的硕士论文稿，逐字逐句地进行审读并修改，几乎每个字都到了“推敲”的地步，这种严谨的治学态度对我之后的学术研究与论文写作产生很大影响。我在ucsd攻读经济学博士时，主导师是赫伯特·怀特（halbert white）教授，他与黄老师一样，治学非常严谨。他不仅在数学上严格要求，在文字上也非常较真，包括省略号点几点他都会数，这种细致严谨的学风马上让我想起了黄老师。我想，这就是厦大校训里所说的“止于至善”的精神。怀特教授2010年应邀访问厦大经济学科，参加“计量经济学模型检验30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参加研讨会的还有怀特在麻省理工学院（mit）的博士导师jerry hausman教授，以及几位国际主流计量经济学期刊主编，包括 econometrica 的联合主编whitney newey， journal of econometrics 联合主编萧政， economtric theory 主编peter phillips， econometrics journal 主编richard smith等。萧政教授在2005-2020年期间几乎每年都会到厦大经济学科讲学，他说，这些计量经济学期刊存在竞争关系，从未在国外看到这些主编同聚一堂。
2010年“计量经济学模型设定检验30周年”圆桌会议
在经济学院读硕士的一年里，我接触的教师和学生不多，其中接触较多的是经济学院办公室科研秘书洪淑芬老师，她虽然也姓洪，但与我非亲非故。洪老师非常热心善良，当她得知我在第二期培训班入学考试中取得了全国总分第一的好成绩时，她马上将我的情况汇报给葛家澍院长。葛老师随即在他的办公室接见我，鼓励我到北京好好学习，回来后为厦大经济学院做贡献，并告诉我在培训班学习结束之后，有问题可以去找他。葛老师当时给我的印象是非常精神、干练。在我培训结束回到厦大后，洪淑芬老师积极 助我寻找合适的导师，使我顺利从物理学转到经济学。2021年重阳节当天，我和退休多年的洪老师通了电话，她在电话里还像当年在厦大一样，叮嘱我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她是一位热心、正直、可亲、可敬的老师与长辈。
厦大校训中的“止于至善”，于我而言不止寓意在做事上要不断追求更好，还代表着对学生不求回报的善意关爱。我在没有任何社会资源的学生时代，得到了许多老师的特别关注和鼓励，极大鼓舞了我以学术为志业的信心，也深刻影响了我的为人处世之道。后来走上教师岗位，有很多学生与朋友通过各种方式联系我，我只要有可能都会尽力 助，我想这跟我在经院求学经历有很大关系，我始终记得经院老师们曾给予我的无私 助和热心鼓励。
创办王亚南经济研究院，经济学教育的改革实践
2002年，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聘请一批已在海外获得终身教职的海外学者为特聘教授，每年到清华工作3个月，给清华经管学院博士生开设基础课程和前沿课程，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了研究生教育水平，特别是在课程设置方面与国外一流研究型大学基本接轨。在我担任清华经管学院特聘教授期间，2004年8月10日晚上，时任厦大校长朱崇实到北京与我长谈了3小时，力邀我回母校服务。在那之前几年，我父亲生病以及后来去世，时任厦大党委书记王豪杰和副校长朱崇实给予了很大的 助和关心，我是怀着感恩的心情辞去清华经管学院特聘教授职务，回到母校筹建王亚南经济研究院（wise）的。我之前经常访问厦大，当时与国内一些高校相比，厦大经济学科在课程设置、研究范式、和国际交流等方面相对落后，因此在考虑回母校工作时我有一个担忧，即担心能否将wise建成国内 的经济学教育与研究机构。朱校长鼓励说，若是遇到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找他。10多年时间，朱崇实校长一直给予王亚南经济研究院最坚定的支持。后来的实践证明，厦大创建王亚南经济研究院是有战略眼光的，是成功的。这主要归功于厦大领导、部处机关以及经济学科广大师生的支持。那是一段充满激情与活力、累并快乐着的难忘时光。
经济楼老照片
从2005年开始，厦大经济学科办学便逐步实现几个重要的转变。
第一，转变了办学理念，立足中国国情，厦大特色，借鉴世界先进的学科建设经验来提升厦大经济学科的学科建设。比如，当时厦大经济学院毕业的研究生大多在业界和政府部门工作，在学术领域深造的相对较少。在学生培养特别是博士研究生培养中强化学术导向之后，现在厦大经济学科到高校任职的毕业生越来越多，他们能够产生具有原创性的理论创新成果，提升了厦大经济学科的学术影响力。
第二，引培并举，打造了一支具有国内外学术竞争力的国际化师资队伍。只有受过现代经济学系统训练的优秀学者，才能增强厦大经济学科的教学与研究实力。这需要争取并自己创造足够的物质基础与条件，因为一流人才是不可能用二流待遇吸引来的，即使来了，也不会长久安心留下来。
第三，研究范式实现了根本性的转变。厦大经济学科从之前以定性研究为主的研究范式转变为以定量研究为主。当今是数据密集型的时代，以数据为基础的实证研究范式正在兴起，这个转变提高了厦大经济学科学术研究的规范性和质量，顺应了现代人文社会科学发展的潮流。
第五，建立一套严格的学术管理制度，坚持用制度管人。过去15年，厦大经济学科建立了一整套规章制度，并形成一种学术文化，培养了一支高效专业的行政技术队伍，确保整个学科的教学、科研、对外交流能够顺利运行。
我在厦大度过了7年的学习时光，后来又在厦大工作了15年，浓浓的母校情结一直未变。我不会忘记，是厦大经济学院提供的转专业机会，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和学术生涯；是母校的召唤与信任，让我有了锻炼学术管理能力的舞台。正值经济学院成立四十周年之际，我祝愿厦大经济学科更上一层楼，再创新辉煌！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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